第26章 葫中日月长 (第1/2页)
又过许久,月已中天。
木贞盘坐不动,只觉身上所负更重,体内刀意愈发蓬勃,竟似要将血肉筋骨磨成粉尘一般。
手中铜盂暗淡无光,此物能硬挡金丹自爆之威,却在无尽的毁灭之意下慢慢磨损,乃至于再难护佑自身。
“这得养多久才能养回来呀?”木贞心疼坏了,面上血流不止,倒是掩饰住了肉疼的表情。
木贞油尽灯枯,尹延更不好受,他全然凭借一口心气才能坚持到现在。
如今在山顶浓郁的刀意之下,已然是风中残烛,好似风一吹便会化为粉尘,随风而去。
两人直直的看着眼前,百步之外雾气依然,却似有玄奇。
尹延发觉神识竟无法穿过雾气,无法窥探到其中情形。好似生生树立了屏障,那雾气下也不知是大道不存的不毛之地,亦或者本身玄妙,隔绝万物。
一时之间,尹延竟有些不自信,他伤势太重,又被此间压制,神识本就难以放远,是以林转轮的雾气太强,还是自己太虚弱难以窥探的缘故。
木贞自是强的多,她虽也被此间压制,但伤势却比尹延要轻,见识也不凡,此番看到雾气,却也不说话,只是眼睁睁的瞧着。
两人自傍晚到夜中,一直静静熬着,只听雾气中不时有浪涛之声,隐隐能看到有星辰光芒,蝉鸣细微之下,飞刀不时在雾气边缘划过。
“木师妹,此雾应是林转轮本命演化,不知是何跟脚?”尹延进退两难,又根本无有反抗之力,这会儿终于耐不住开口询问。
“为什么要跟你说?”木贞摸了摸铜盂,没好气道。
“呵,我鉴识过不知多少器物,从未见过此类雾气。非是江边水雾,非为林中瘴雾,倒是颇具苍茫之意。你必然也是不知的!”尹延道。
木贞才不会被他所激,也懒得言语。
“已过去了四个时辰,转轮师弟毫无所进。他欲要平定刀意,真是蚍蜉撼树,怕是吹下大话了。”尹延又道。
“大能所留之物,即便如今威势只剩万一,能花上十天十年消去半分一毫,便是你们九遮山之主来了,也得夸上一声!”木贞依旧没好脾气。
尹延吱吱的笑,“两位确实是万中无一的俊杰,只是终究难以撼山,有幸能与两位死在一处,倒也不枉同路求道的情谊!”
木贞闻言,回过头,抹了把面上血水,笑道:“伱知道我为何敬佩你的求道之心么?”
“为何?”尹延笑问。
“因为我做不到似你这般心狠,对他人狠,对自己更狠。”
木贞微微摇头,叹息道:“每每遇了绝境,我心中便会想到我还有退路,是故少了分一往无前,拼死一搏的心志。”
“如今天高地远,林转轮已无退路,你也一样!”尹延咧嘴笑,独目更显阴森。
“林转轮是为求大道机缘,知死而不畏死,他确实已无退路。”木贞忽然有笑,道:“我却不然,我一直都有退路。就算是离火道人破不了的局,我也能破。”
尹延闻言,瞪着木贞,发觉此女好似并未在说假话。
“仰仗祖辈之威,非英雄也!”尹延道。
“我本就不是英雄。”木贞笑。
两人干瞪眼了一会儿,又各自去看林转轮。
雾气浓郁,不闻林转轮声息。不过雾气未散,且有缓缓扩大之势,可见林转轮并无大碍。
又等到天亮,还是未见半分变化。
尹延趴在地上,独眼一会儿张开,一会儿闭住,俨然是支撑不住,命不久矣。
“一夜过去了,林转轮一动不动,想必真的不成了。”尹延还不忘挤兑木贞。
“呵呵,坐井观天之辈。”木贞十分不屑,心里却也没了底,但想必没出事便是好事。
“一身能耐都在撩拨无知女子身上了!”木贞心里暗暗骂了一句,翻出一手镯戴上,肉疼的摸来摸去。
此刻林白盘膝而坐,正自头疼。
纳此间刀意于葫中的想法虽好,但却艰难之极。
按着贞姐所说,这刀意应是某位大能倾尽全力,甚或燃烧寿元与修为才凝聚如此广大的毁灭之意,似能斩断时间长河,劈开万里星河。
如今虽威势万不存一,但其毁灭之意却依旧是源自那位大能,绝非小小金丹能轻易攫取的。
林白不知如何收刀意,但有无相道主镇压刀意的法子在前,自然是要模仿一番。
手中玄葫承自无相道主,林白又得无相道主传法,所以才有此信心。
不过林白于此间负重艰难,刀意内外摧残,虽静心施行,却进展甚微。
而且这无穷无尽的毁灭之意很是自由,不管林白怎么做,竟无法捉住一分,拿住一毫。
能感受到刀意纵横此间,可就是摸不着够不到,更别说将其引入葫中,或是附着于飞刀之上。
林白也想了其它法子,比如感悟刀意,仿昔日参悟陈天人手书之法。然则大能所留,一时半刻之间无法见功,甚或者十年百年都不一定能成。
“不管怎样,总要再多试一试的。”
又歇息一会儿,林白再次闭目。
身心宁静,与玄葫交联。
雾气在身周环绕,俨然自成天地,其间刀意依旧,却又似没了方向。
只见林白身周点点星辰,继而似星河流动,身后虚影显现,长河推动石盘,引来细微蝉鸣。
“又失败了!”
过了片刻,林白睁开眼,看向葫芦。
林白仿无相道主,先挪移刀锋,裹住散乱的刀意趋向玄葫,继而掠去光阴,削减刀意之威,再心连玄葫,使其尽收刀意。
然则大能所留着实玄妙,那丝丝毁灭之意好似亘古长存,却琢磨不到,竟似能横渡星河,穿梭时间,更遑论收容了。
发呆一会儿,林白看向李树下的两个石像。
石像面容模糊不清。只依稀之间能看出轮廓,其中一人应是女子,另一人应是老者。
若是女子,大半是无相道主了,那老者又是何人?好友?
林白凝神细看老者,却更有茫然之感,好似那人无比高大,乃至于立于天地之间,又似渺小如蚁。
“绝不是无相冢中三个石凳上的人!”
林白放空心神,再去看二石像对弈的棋局。
金丹修士之身,十余丈外也能纤毫毕现,然则依旧看不清楚。
乃至于,那棋盘上的黑白子都瞧不见。
“或许姜行痴有法子,他本命便是棋盘一类……也不知姜丫头怎么样了,没我帮扶,她大了还是小了……”
没了法子,林白也不去强求,只能吧唧吧唧嘴。不过心中吉感更盛,所求之物就在棋盘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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