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82章 洪武离京 (第1/2页)
洪武三十一年三月十五日,
忌动土、开市。
宜祭祀、远行。
今年已经是洪武年的最后一个年头了。等到明年开春,大明就要真正进入第二个以“懿文”命名的年号。
“踏,踏,踏。”
这一日,大明皇城之内涌出许多金吾卫铁骑,奉命静街皇城至城西码头街巷。
街头巷尾之处,更是密布着许多的大明上十二卫精兵,警戒着街巷的每一处角落。
这些上十二卫精锐,乃是只受皇帝指挥的亲军,是大明最为神秘的部队,是精锐之中的精锐。
寻常人等,几乎难以见到这些直属于皇帝的精锐士兵。
而今日,却像是倾巢而出了一般。能有这样的声势,其理由只有一个:
大明的洪武太上皇帝,今日要移架中都。
尽管洪武皇帝朱元璋日前曾三令五申,今日不允许任何人前来送行。
但今日,新登基的懿文皇帝朱标,以及内阁六部及五军都督府的文武百官,依旧前来城西码头处送行。
“咱不是说过,不用你们前来送行吗?”
“怎么,咱才刚刚卸下了这皇帝的位置,你们就把咱说过的话,当做耳旁风了?”
老朱只穿着一身明黄常服,并没有身着冠冕,因为上了年纪,身躯甚至还有些佝偻。
但饶是如此,久居上位养成的一身龙威,还是让许多官员下意识的就感觉到胆寒。
朱标也没有穿着帝王常服,他身上穿的,倒是和往日做监国太子时候的常服一般无二。
他见状,极其自然的挽住了老朱,道:“父皇,您也莫怪朝中的这些大人们。”
“您虽那般说了,可诸位大人们,在朝中襄助您治国这么多年,早已习惯了有您这株参天大树,撑着大明的这朗朗乾坤。”
“现在您要走了,又有谁能不心中不舍。”
“莫说他们,就连儿臣也……”
说着,眼圈儿竟是一红。
见朱标这般,老朱的心也软了。
扶住了正要下拜的朱标,动容道:“你这娃儿,而今也一把年纪了。”
“怎还动不动就要哭鼻子?可莫忘了,你现在,已经是咱大明的皇帝!”
“怎么能让人看了笑话?”
“若是可以,儿臣……孩儿宁愿一直当个太子,一直承欢在爹您膝下。”朱标抹着泪,真情流露。
“莫看儿臣昔日里做个监国太子,也做的似模似样。那是因为一直以来都知道,总有爹您在上头,为儿臣遮风拦雨。”
“您要走,儿臣心中实在是空落落的难受,唯恐负了爹您的期望……”
说着,泪洒当场。
“老大,痴儿……”老朱的眼眶也红了些。若是放在以往,他指定要吹胡子瞪眼,怒斥朱标。
然而今日,或许是自己心中多少也有些萧索和伤感,或许是因为“洪武三十一年”这个对他而言有些特殊的年份。
此时的老朱,心中竟是怜子之心大盛。
但在群臣面前,他终究还是深吸了一口气,道:
“屁话,咱只是出京去了,终究还是会回来的。你在这儿哭天抹泪的,是要给人看咱父子的笑话?”
“大明这担子,你不担起来,谁担?”
“好好的治国,将这天下放在心里……咱会在一边好好的看着。你要是做不好,咱回来时,还要好好的教训你!”
“是。儿臣知道了。”朱标深吸一口气道。态度仍如先前做监国太子时候一般无二。而后看向老朱身后的朱雄英、朱樉、朱棡。朱棣、朱肃等人。
“二弟,三弟,四弟,五弟,父皇就交由你们照顾了。”
“雄英……好好代为父向你皇祖父尽孝。你皇祖父身子骨不好,怕寒,河上行船水汽太足,你陪着皇祖父时,记得勤些为你皇祖父添炭。”
“五弟,父皇眼睛不好,却总喜欢在夜里看书。早些年母后在时,还有母后拉着他。现在母后不在了,你记得多拉着他些……”
……朱标谆谆叮嘱,所说的,大多都是朱肃朱棣这些常年在外的皇子,所不知道的杂事琐事。
没有人觉得朱标啰嗦,对于天家这对父子的父慈子孝,众人皆感慨不已。
这种场面,对天家来说,古今难见几回。
角落里站着的主管起居注的史官,更是将眼前的这足以千古流芳的一幕,载入史册之中。
朱标说了许多,几乎对随老朱出行的所有人都殷殷嘱咐了一遍,这一家人私语了许久,直到钦天监的监正小心翼翼的过来,禀报先前择好的吉时就要到了。
朱标这才恋恋不舍的收住了话头,他看了看老朱,郑而重之的后退一步。
而后行大礼朝老朱下拜,道:“儿臣,还请父皇千万保重龙体。”
“父皇……珍重!”
“陛下,珍重!”
百官们也随之跪了下来,如昔日朝会时候一般,对着老朱大礼跪下,齐声祝愿。
声震天穹。
老朱脸上微见动容,终究还是恢复了帝王的凝重,只是轻轻点了点头。
而后道:“时候不早了……上船罢!”
“好。”朱肃点了点头,朝着朱标使了个放心的眼色,然后和几个兄弟以及侄子朱雄英一起,搀着老朱登上了码头上停着的三层龙船。
顺带着向四周的上十二卫下令道:“上船,出发!”
等朱肃一行搀着老朱上了第一艘龙船之后,码头之上,一众兵将车马,也川流不息的,上了第二第三艘大船。
……
“百官最后的那声珍重,倒是喊得情真意切。”船上,朱肃正陪着老朱站在甲板上,大船已经驶出码头,朱标仍带着百官站在码头上恋恋不舍。
“父皇你残杀官员,剥皮实草,本以为那些官儿指不定得有多恨多怕您……最后倒有官念着您的好。啧啧,想不到,真是想不到。”
看着老朱仍在眺望码头上的景象,朱肃故意插科打诨,分散老朱的情绪。
“哼哼……”老朱哼了几声。
“咱剥皮实草,剥的是贪官。若是清官,怕咱作甚?”
“若是没有咱,那些官儿,指不定祖祖辈辈都还要在元人的手底下当牛做马……只要有些良心,心中对咱感念,又有什么稀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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